
《——【·前言·】——》丰益国际
他坐在马场町刑场边的囚车里,戴着手铐,满身瘀伤。脚下拖着那条被拷断的腿。眼睛半睁半闭,却始终盯着一个方向——大陆。
没人告诉他,那批情报到底送到了没有。他把命搭进去了,可最后那条路是怎么穿越海峡、避开重重封锁的,他到死也没弄清楚。
地下连线1947年,福州。吴石刚调任福建绥靖公署作战处处长。他是典型的“军中文官”,不拿指挥刀,却能画整张防御图。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出身,回国后进了黄埔,在军政部、参谋本部打过几年图纸仗。对兵力部署、火线布局,他一眼能看出哪张图是实战,哪张图是演戏。
展开剩余91%就在这一年,他的身份起了变化。不是公开调动,是地下接头。福州地下党成员何遂主动接近。吴石起初谨慎,但随着局势收紧,他逐渐松口。第一步是点头,第二步是交资料。
当时的吴石不是边缘人。正相反,他一路在军令系统升迁,手头文件多、地图多、指令多。他清楚自己是什么角色,更清楚情报能做什么事。福州是沿海防御一线,他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整个东南沿海的调防与布阵。
到了1948年,他被调回南京,任国防部作战组组长,转眼又安排赴台。越往上走,能看的地图越清楚。
1949年春,国共战场已分出大势,吴石被任命为“国防部参谋本部”参谋次长,军阶为中将。这个职位在台湾体制中是关键角色——国防部管行政,参谋本部管军令。也就是说,作战方向、兵力配置、应变部署,全都要经他签字。
他开始着手组建自己的小组。
他拉上陈宝仓,联勤总部第四兵站总监,也是中将。又带上自己的副官聂曦,上校。这三人不隶属统一情报系统,不用暗号,不设代号,只有一个目的:把手头的真实情报,一批一批送出岛。
他们不是情报员,是军官。但他们成了岛上最危险的信息节点。
从1949年下半年起,台湾军事系统开始重新布局。国军从大陆转进,调防忙乱,大量机密文件流转不明。吴石趁此机会,大量收集战略级文件。
他用微缩胶卷保存。每一卷都像指甲盖大小,藏在纽扣、布层、油布、笔管里。这些胶卷里装着:台军总指挥部设在哪,哪条线路是主力布防,东海与南海的舰艇调度表,舟山、金门、马祖的火力排布,雷场图、防空雷达密度网……
不是一般的文件,是“看了就能打”的图纸。
这些材料交给一人处理——朱谌之,代号朱枫。在台湾,她化名“陈太太”丰益国际,身份干净,无任何军事背景。她装作一名普通中产妇人,往来于台北、基隆、台中之间,为这批情报设计了一条出岛路径。
第一批微缩胶卷制作完毕后,朱枫采用分线转运方案。一部分走基隆港路线,交接香港系统;一部分则通过舟山的地下交通系统,借助渔船夜间穿越封锁带送至浙江。
吴石目送胶卷出岛时,没留下只言片语。他不问对面是谁,只管把材料装好,送出去。他是传递者,不是指挥者。
他知道自己背后没有退路,也没有赎身的门。他也知道,哪怕情报出了问题,路线暴露,他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。可他还是做了。
他以为那条通道能再走一次。第二批胶卷已经准备,图纸更新,兵力变动,岛屿补防。他以为,只要重复一遍路径,情报就能继续流出去。
可他没想到,这一次人先落了网。
链条崩裂1950年1月,台湾局势突变。中共台湾省工委书记蔡孝乾被捕。押解过程中,特务从他身上搜出一本记事本,里面有几行手迹——“朱枫”“吴次长”“舟山”。这些词不是明文,但组合在一起,足以引发全面清剿。
台湾保密局迅速布控。
朱枫本已安排好出岛时间,走舟山路线。路线没变,但她的身份已暴露。她来不及改线。2月18日,正月初二,她藏在舟山沈家门的缪家路15号,这是存济医院院长顾孙谋的私宅。那天一早,特务破门而入。
朱枫没有反抗。她知道落网后结局是什么。她第一反应是自尽——把随身携带的金饰咬碎,吞进胃里,希望用金属中毒方式自裁。但她没死,被紧急送医洗胃,保住性命,随后押回台北。
她被捕后不到两周,吴石也被捕。
3月1日,台北。特务突袭吴石住处,将其控制。他没反抗,也没喊叫。与他同时落网的,还有陈宝仓和聂曦。三人一起被投入保密局特别看守单位。
这起案件被列为“重大军中渗透案”。台湾方面启用军事法庭特别侦讯组,三班倒,24小时逼供。吴石是重点对象。
没有辩护,也没有书面通报。他直接进入审讯室。第一轮是疲劳轰炸,连续三天三夜不让睡觉。接着上刑,电击、烙铁、拔指甲,全部使用。他的左腿被拗断,左眼失明,血压飙升到极限,身体多次出现昏厥。
他的囚室只有9英尺乘4.5英尺,最初塞了十个人。空气混浊,无法平躺。他被夹在墙角动弹不得丰益国际,咳嗽不停。
后来看他情况太差,才把囚室人数减到六人。但他依然没开口。办案人员私下承认:“对吴石的侦讯是最困难的。”他拒绝签字,也拒绝供述,不争辩,不解释。
他明白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,只是时间问题。
与此同时,没人知道,第一批胶卷到底到了哪里。那批东西早已离开基隆、离开舟山,或许已经到了香港地下党手中,或许正被某个不知名的人装在皮鞋底里,穿过防线。但谁接的、谁转的,吴石不知道,也无从知道。
他只能咬着牙,一天一天挨过去。三月过去,四月来了。他的腿未接骨,眼睛失明,耳膜时常出血。五一那天,狱里没有任何通告。他靠墙坐着,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早已从军方名册中删除。
通道断了,线也没了,但他嘴还是没松。
落网不语1950年5月,牢房闷热,吴石身体每况愈下。
他的左腿在第一轮刑讯中骨折,但没有人给他治疗。断骨错位,肿胀流脓,行动几乎全靠拖。左眼早已因高压电击与外伤失明,血膜混浊,终日发炎。他只能靠右眼勉强分辨光线,却也越来越看不清墙上的影子。
狱中环境逼仄。他所在的囚室不过四五平米,起初塞进十人,连翻身都难。人多空气浑浊,身上总是湿的。后来因他体力衰竭才减少至六人,但空间仍不足以伸直身体。他常年蜷缩在角落,不吃不喝,不言不语。
审讯并未停。他每隔几天会被叫去再谈一轮,方式都一样,提问、逼供、恐吓。特务试图撬开他的嘴,甚至给出诱饵“坦白从宽”,但始终得不到一句回应。
他没解释任何事,也不争辩事实。他只是拒绝在任何笔录上签字,不给任何一句书面供词。他甚至不为自己辩护,完全沉默。
五月中旬,外界局势再次发生变化。舟山群岛,原本属于台军东南防线的前哨,在没有激战的情况下被国军主动放弃。海南岛失守后,国军判断舟山难守,直接撤军。舟山于5月17日解放,未发一枪一弹。
吴石曾向大陆提供过该区域的防御图。这张图中详细标注了舟山群岛的地形、驻军分布、炮台位置、交通要道,是此前他花了数月整理的资料之一。虽然舟山未经历正面战斗,但防御布局的完整情报,成为华东海防规划的重要素材。
然而,这一切他并不知道。
消息封锁严密,牢里没有报纸、没有广播,外头发生了什么,没有一个字能传进来。他坐在地上,背靠墙,听不到外面的车声,也猜不到图纸是否被用过。
5月底,台湾军事法庭开始整理“吴石案”卷宗,筹备执行。刑讯材料并无口供,只有几份空白笔录与特务的文字陈述。法庭并未组织辩护,也未通知家属参与程序。审理走的是秘密军事渠道,全程未公开。
6月10日清晨,天还没亮。
看守所叫人起身。吴石、朱枫、陈宝仓、聂曦等十二人被同时押解。没有宣布判决,也没有正式裁定。每人戴着脚镣、手铐,面色憔悴,衣衫破烂。
车辆经过台北市区,直驶马场町刑场。
这是一处位于旧日赛马场旁的小型行刑场,平日里人迹罕至。这天早上被封锁得滴水不漏。
吴石没说话。他坐在车厢里,头靠着木板,一只眼看着窗外的模糊天光。他知道终点在哪。到了现场,被拖下车时,他已经不能自行站立。
没有遗言,没有告别。他只是静静地抬头,看着远处的一块方向牌。那是指向大陆的方向。
行刑按顺序执行。没有旁观,没有记录。十二声枪响,干净利落。文件上盖了“即日执行”,卷宗被封,事件被划归“特别军机案”,对外不公开。
谜团封存之后几十年里,关于那批情报怎么过来的说法越来越多。
有人说,渔民用竹篮带着海货,夹层里藏着微缩片,一起漂过封锁线。有人说,胶卷被藏在钢笔里,通过香港地下党递给新华社的外勤人员,再转运回内地。也有人说,这批片子是分批次、多路径的,每一卷都走不同路线,最后拼图般集成。
一切都像是一场永远无法拼凑完整的情报故事。
吴石没留下遗书,也没给谁传话。他不是情报人员出身,不懂加密,不会用密码机。他只是用军人的方式,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一件一件攥在手里,打包送出。
后来大陆给他立碑,追认烈士。台湾那边也在马场町立了纪念碑,刻上了他的名字。可那份“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”的原件,现在藏在哪,是不是还完整,没人知道。
有些情报送达的路,是不能回头看的。就像吴石走的那条,他只送,不问。他从来没要求确认。他只是做完了,然后闭嘴等死。
那批情报的路线,直到今天都没彻底公开。
有的片子也许早就在仓库发霉了,有的也许早在某张地图上发挥过作用,有的也许根本没上岸。
可他到死都不知道答案。那是他命里最后一条线,拉住了丰益国际,却再也没回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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